晨光微露,苏霓的车停在光明社区斑驳的铁门外。
巷口卖豆浆的大爷掀开锅盖,白雾升腾,模糊了她眉眼间的锐利。
她穿着洗得白的卡其布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肩上挎着一个旧帆布包,活像刚退休返聘的老教师。
没人认出她。
三年前那个站在全国收视率巅峰、一言定胜负的主持人早已“消失”。
有人说她远走海外,有人说她被资本封杀,可此刻,她正蹲在活动中心门口,帮一位戴老花镜的大妈调试平板电脑。
“李阿姨,别点‘确认提交’,先点这里——‘本地存档+蜂巢同步’。”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稳的穿透力,“记住啊,开头要说清几月几号,几号楼几单元,谁在说话;结尾留一句:‘这段视频同步存入蜂巢b节点。’”
大妈挠头问:“这句有啥用?”
苏霓笑了笑,指尖轻点屏幕说:“它能让十年后的人知道,今天你说的话是真的。”
人群里有人嘀咕:“听说这老师是省里派来的专家?”
旁边人摇头说:“看着不像是官家的人,倒像是……以前经常上电视那种人。”
苏霓没有解释。
她从不提及过往。
那些聚光灯下的辉煌、被剪辑抹去的声音、被系统过滤的哭喊,都成了她背包里那支老旧u盘中的沉默证据。
而现在,她要做的不是控诉,而是重建——用最原始的方式,在这个被智能算法遗忘的角落,种下真实的种子。
墙上的流程图是她昨夜手绘的:如何录制、如何加密、如何上传至分布式节点网络。
笔迹工整,逻辑清晰,右下角却多了一个极小的波形图标——线条简洁,如声波初振。
那是“声浪传媒”最初的标志雏形,也是她埋下的第一枚火种。
与此同时,许文澜坐在城市另一端的地下工作室,盯着三块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敲击,瞳孔中映出一行红色警告:
【检测到智言科技服务器集群起大规模数据清洗指令,目标路径:xho_sapes_archive】
她冷笑一声,按下回车键。
“回声协议,启动。”
刹那间,两千多个基层群组收到一条无名消息:一段解密密钥,一个播放链接,以及七个字——
“你说的,不算?”
左边画面,是政府宣传片里微笑的ai语音助手说:“您已成功完成满意度评价。”
右边,却是真实录音:农民工老周嘶哑的声音说,“我们没拿到钱!孩子学费都没着落!”
合成视频无声滚动,情绪如潮水般在民间蔓延。
而就在当天上午十一点零七分,赵小芸戴着鸭舌帽和记者证,混进了南方某市新落成的“智能陈述亭”揭幕仪式现场。
红毯铺地,领导正讲得投入。
“本系统采用国际领先的情绪识别算法,可精准捕捉群众真实诉求。”厂商代表滔滔不绝地说着,台下掌声雷动。
就在此时,一声苍老的女声骤然响起——
“我们在陈述亭里哭着说没拿到钱,可系统说我们‘满意度’!”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只见赵小芸举起一台锈迹斑斑的老式录音机,磁带缓缓转动,陆承安代理案件中那段被屏蔽的原声,再次响彻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