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播放设备,而是接收装置。
许文澜的技术分析来得飞快。
“内部电路经过精密改造,能锁定一个极窄频段的短波信号。”她在指挥中心调出频谱图,“这个通道……是赵小芸十年前设计的‘声纹漂流瓶’f隐藏协议,理论上只能由特定声波触解码,用于地下信息传递。”
众人哗然。
赵小芸猛地站起身,盯着那段音频波形,瞳孔骤缩:“这个频率……梁素芬老师?不可能,她早就……”
她声音哽住。
梁素芬,曾是省电台最受欢迎的深夜栏目主持人,以犀利敢言着称。
年因报道某国企贪腐案遭打压,调离岗位,从此销声匿迹。
赵小芸连夜查访,顺着户籍系统一路追到城郊一处老旧家属院。
推开院门时,她愣住了。
数十条自制天线横七竖八晾在竹竿上,像一片金属森林迎风轻响。
一位白老太太正弯腰整理线圈,听见脚步抬头一笑:“又来收信号的?进来坐。”
“您……知道‘蜂巢’吗?”赵小芸试探地问。
老人摇头:“我不懂那些新名词。就是这几年,晚上总有个节目,声音断断续续的,讲的都是真话。我听不懂技术,就自己接了天线,没想到老机器还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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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是一摞磁带。
“我都录下来了,每月寄一盘,地址写着‘投递给未来’。”她笑得坦然,“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收到,但我说了,就算尽了本分。”
赵小芸捧着那盒标着“o年月·如果重来一次”的磁带,指尖抖。
回到指挥中心,许文澜已完成数据提取。
红梅录音机内存三十七段未上传录音,讲述者身份逐一确认:原市台新闻部主任、省报资深记者、早间广播主持人……全是八九十年代因言论问题被迫退出行业的媒体人。
他们不约而同使用同一句话开场:
“如果现在让我重来一次,我会怎么说。”
苏霓站在监控大屏前,听着第一段录音缓缓流出——苍老却坚定的声音穿透电流杂音:“我要把那篇《官商勾结建楼致民房倒塌》的稿子,一字不落地念给全国人民听,哪怕明天就被开除。”
她闭了闭眼。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可她忽然觉得,那些光不再只是现代文明的象征,更像是无数未曾熄灭的目光,在黑暗中接力燃烧。
陆承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低声说:“这些录音,可以申请列为口述历史档案,依法追认其社会价值。”
苏霓没有回头。
她望着屏幕上那一格格正在自动分类的音频文件,良久,轻轻摇头。
“他们不是史料。”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他们是活的声音。”第章回声穿窗
审批文件在苏霓笔尖下落成最后一划,墨迹未干,仿佛还带着心跳的温度。
“允许失败,允许重复,允许说半句。”——这行小字被她亲手写在广电特批函的空白处,像是某种宣言,又像是一封寄给时代的信。
办公室外夜色深沉,整栋广电大楼早已人去楼空,唯有总控室的灯仍亮着。
许文澜正在做最后的技术调试,赵小芸守在音频剪辑台前,将第一段“补白录音”导入射系统。
林晚则蹲在展厅角落,小心翼翼地为那台红梅r-录音机擦拭防尘罩。
而苏霓站在窗边,望着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心头却无半分胜利的轻浮。
她知道,这不是终点,甚至不是高潮。
这只是风起的第一缕气流。
“‘回声频道’上线倒计时,十、九、八……”广播里传来冷静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