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骨灰盒,这三个字如同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入了所有人心底最柔软、最恐惧的角落。
苏霓的目光锐利如刀,她深知,要撬开这个被尘封了数十年的秘密,必须找到最原始的见证者。
她对赵小芸下达了指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去挖那些退休的老职工,尤其是火化工。钱不是问题,匿名保护是底线。”
一场针对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
赵小芸的团队效率惊人,他们像梳理一张老旧的渔网般,在庞大的人海中打捞着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名字。
承诺、金钱与安全的保证,终于敲开了一扇紧闭的门。
那是一个满脸皱纹、手指因常年劳作而变形的老火化工,他蜷缩在摇椅里,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仿佛在看另一个时空。
“你们问的,是‘走流程’的事吧?”他呷了一口浓茶,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八十年代,是有那么一阵子……很特殊。”他回忆道,那不是常规的火化,而是一种诡异的仪式。
一些由上头递来的名单,上面的人明明还活着,却需要办理全套的“身后事”。
实际推进焚化炉的,根本不是尸体,有时候是一包旧衣服,有时候干脆是随便找来的动物骨骼。
“烧完,装盒,封死。然后必须当着家属的面,严肃地警告一句:‘为了逝者安息,此盒严禁开封查验!’”老人的记忆仿佛被点燃了,眼神里透出一丝恐惧与怜悯,“我记得清楚,有个女人,抱着那个根本不重的盒子,从我们殡仪馆一路哭着走出去,那哭声,跟刀子刮骨头一样。后来过了好几年,我听人说,她那个‘死’了的儿子,其实根本没死,被送去大西北挖煤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个细节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迷雾。
许文澜的大脑飞运转,一个大胆而精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骨灰盒溯源行动”。
她立刻召集团队,冷静地分派任务:“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线索,我们要主动去寻找那些被‘假死’的人!所有人伪装成民俗文化研究者,以‘地方殡葬风俗变迁考’为名义,分头前往各地市的殡葬管理所,目标只有一个——查阅历年‘无主骨灰寄存登记簿’!”
三天,仅仅三天时间。
许文澜的团队如同最精锐的特种兵,在三个不同的城市取得了惊人突破。
他们在一排排积满灰尘的铁架间,从黄的登记簿中,共计现了十九例极度异常的记录!
这些记录上的姓名,与他们手中掌握的部分注销户籍名单完全吻合,但生卒年份却大相径庭。
更诡异的是,其中七例的备注栏里,用褪色的圆珠笔写着相同的字样:“家属拒领”。
而它们的存放位置,无一例外,都在地下骨灰寄存室最阴暗、最潮湿的底层深处。
林晚的心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如同擂鼓。
她以更换防潮剂为由,支开了管理员,迅用微型相机拍下那七个骨灰盒的编号标签。
紧接着,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支笔形紫外线灯。
当幽紫色的光束扫过其中一个骨灰盒的密封缝隙时,奇迹生了——一道微弱但清晰的磷光油墨痕迹,在黑暗中显现出来,勾勒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符号。
林晚的呼吸瞬间凝滞,这符号的荧光反应,与之前在银杏树叶脉上现的附着物成分,完全一致!
线索链,在此刻完美闭环!
与此同时,陆承安的法律之剑也已然出鞘。
他抓住“伪造死亡仪式”这一核心事实,字斟句酌,几乎是一夜未眠,起草了一份名为《关于纠正历史性身份认定错误的行政诉讼指引》的纲领性文件。
文件中的一句话,掷地有声,宛如惊雷:“即便缔结身份关系的行政程序在当时被认定为形式合规,但若其所依据的基础性事实——即自然人的‘死亡’——本身为虚假捏造,则建立在该虚假事实之上的一切法律后果,包括户籍注销、财产继承等,均应予彻底撤销!”
他没有选择全面开战,而是采取了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
他从十九个案例中,挑选了临江县一例证据链最完整的案件作为突破口,迅联系上了那位“被死亡”老人的儿子,一位如今在深圳打拼的企业家。
在获得全权代理后,陆承安绕开了地方层层阻碍,直接向其上级市的行政复议机构提起了复议申请,要求立刻恢复其父的户籍,并就数十年的精神折磨提出高额赔偿。
为防止任何形式的地方干预,他反手就将全套电子案卷通过加密渠道,直接提交至国务院督查平台的实名举报系统。
这一手釜底抽薪,瞬间触了上级督办机制,将这颗小小的石子,投进了国家级的深潭之中。
然而,苏霓明白,法律的博弈是漫长的,她需要一把更快的火,一把能瞬间点燃公众情绪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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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在她脑中酝酿——“打开盒子”公共实验。
一周后,市中心最前卫的美术馆内,一场名为《尘封的呼吸》的沉浸式艺术展悄然开幕。
没有画作,没有雕塑,整个展厅被复刻成了八十年代殡仪馆的模样,冰冷,肃穆,压抑。
展厅中央,十九个外观、尺寸、材质完全相同的骨灰盒,呈一字排开,静静地陈列在聚光灯下。
每个盒子前,都有一行小字:“里面装着一个被遗忘的故事,你,敢打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