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太子与礼部尚书,他眼中确实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却并无前面那些考生的慌乱与紧张。
他只从容地搁下笔,起身,隔着号房的木栅门,朝着萧玦的方向恭敬而不失气度地颔行了一礼。
随即坐下,重新提笔,继续专心作答。
情绪稳定,举止得体,不卑不亢。
礼部尚书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赞许:
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沉稳气度,面对储君亦能泰然自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今年的状元,若无意外,恐怕非他莫属了。
萧玦的视线,先是落在陆柏卿正在书写的答卷上。
字迹清峻挺拔,力透纸背,内容亦是条理清晰。
随即,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陆柏卿手中那支笔上。
那笔……看起来有些眼熟。
笔杆是上好的紫竹,打磨得温润光亮,笔头饱满。
萧玦的眸光几不可查地微凝,视线顺着笔,移向桌角的砚台。
那是一方歙砚,石质细腻,色泽黝黑,隐隐有金丝纹路,乃是歙砚中的上品金星。
旁边摆着的墨锭,形制古朴,隐隐有暗香。
这套笔墨砚台……
刚刚还平静无波、如同巡视寻常考生的神情,霎时间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
他认得这套东西。
“这、这不是……”
元北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飞快地觑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脸色,瞬间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上次在茶楼雅间,殿下正巧看见宋二小姐从文海阁出来,特意召了书肆掌柜来问,才知二小姐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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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套文房四宝,定是二小姐买来送给殿下的……
毕竟,也只有殿下才值得二小姐,乃至所有人如此费心。
可如今,现实却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元北忍不住隔着号房的栅栏,看了一眼里面正从容书写的陆柏卿。
这宋二小姐怎么就把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了这么一个……寒门书生?
礼部尚书何等老辣,自然也察觉出太子殿下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
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他为官数十载,做官的年纪比太子的岁数都大,自然明白此刻绝不能凑上去自找没趣。
当即放慢脚步,与太子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安全距离。
既能在太子有吩咐时迅上前,又不会杵在眼前碍眼。
眼下这情形,傻子才往前凑。
元北硬着头皮,试图找补:
“殿下息怒,这陆柏卿毕竟是宋尚书的得意门生,或许……或许是宋尚书看重他,让二小姐代为购置赠予,以示鼓励?”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