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严小将军对他们说,他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但一定不要他们开口,刚刚叶沛说话已经不大好了。
叶沛跪下,眉头紧锁。
严小将军到底要怎麽活下去?
大殿之上唯有蒋游还站着,他朝着严丹青走过来,脚步有些踉跄,执着问道:“你还未回答我,因为笃定自己能活,所以为所欲为吗?”
严丹青闻言,终于看向他,眼神平和:“不,我知道我不能活,但赤盏兰策也必须死,北燕绝无和谈之心,我纵是死,也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拿不出证据?
那就以命换命,绝不留赤盏兰策。
横竖都是死,那就不能死在和谈的圣旨当中,用一条命撕破这朝堂之上衆人不切实际的期待,没什麽不好。
蒋游气得手指颤抖,指着他咬牙切齿:“北燕哪里不想和谈了?赤盏兰策已经拿出所有诚意,你只凭自己臆测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严丹青,你可知道你毁了大梁!”
他呼吸变得粗重,一字一句:
“你毁我大梁,当以死谢罪!”
上首,梁越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严丹青只是一笑,他从袖子里面取出东西,朝着梁越俯身:“臣严丹青私自刺杀北燕太子,罪不可赦。
“臣认罪,但请以此物换命,刺杀之事乃春昼一人所为,莫要牵连他人,望陛下恩准。”
他掌心捧着一块白色绢布,以及放在上面的……兵符。
梁越擡了擡下巴,一旁的宦官立刻上前,拿着东西送上去,兵符能号令淮安渠所有的兵士,而那块白卷上,竟是严丹青认罪血书!
他申明乃自己有罪在先,无论什麽下场都是应得,与朝廷无关,令淮安渠所有严家军听军令行事……
严丹青将淮安渠所有兵力移交给朝廷,以此换梁越不追究其他人。
梁越看着严丹青,神色复杂,在见到严丹青之前,他只想杀了这逆贼,见到人之後,那股熟悉感让他的杀意消失,疑惑渐生。
此刻又看到血书,他心中有了决断:
这是准备往後拖。
严丹青该死,可他还不想杀。
“陛下!”张元谋膝行往前,满脸震惊,“北燕与大梁即将开战,局势危急,风雨飘摇,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能活吗?!”
一道又一道声音响起,皆是劝着圣上杀他。
“严丹青必须死。”兵部尚书这时开口,“这等恶劣行径,不死难以安定民心,但念在他交出兵符,写下血书,以及以往功绩,就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严丹青对眼前情形毫不意外,擡起头:“一死如何赎罪?臣自愿接受水刑,唯求留下一命,活着就行。”
大殿之上霎时安静,就连一心要他死的张元谋等人也被扼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叶沛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
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办法?这办法谁“活”不下去啊!
梁越呼吸急促:“严春昼,你可知道水刑生不如死!”
遭受水刑?
那还不如眼下他直接赐死,以免遭罪!
严丹青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臣知晓,甘愿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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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水刑?”叶惜人不明白。
叶长明满脸复杂,声音晦涩:“水刑是献宗时候的一种刑罚,陛下仁慈,登基後已经废除。水刑听着不残酷,但实则是将人关在脏污的水牢里面,绑住手脚,没有光丶没有声音,只有泡着身体的水,以及水中吃肉的……虫子。”
他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那些虫子会啃噬些血肉,奇痛难忍又不致命,只要每日给顿饭,里面的人就永远都死不掉。
“早前只有得罪献宗的人才会遭遇这样的刑罚,我曾听白伯父说过,最是厉害的人到了里面,最後都会成为一块烂肉,还能喘气,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叶惜人眼前一黑,脑袋里面嗡嗡响,身体一瞬间泄了力,跌倒在椅子上。
水刑,活着。
这就是他的活法吗?!
叶惜人只觉得喘不过气,好像心脏被什麽揪住,一瞬间遍体生寒,止不住地牙齿打颤,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