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是站在两个世界对望,看不见的人在笑,看得见的人在哭。
刘多喜全程目睹,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场从未见过的奇怪婚礼,只一人,又简单,可他却莫名难过。
就好像看过一场悲欢,生死离别。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想说什麽,却见叶沛老泪纵横,像是瞬间苍老十岁,眉头紧拧,化不开。
身後,叶长明红着眼睛,慌慌张张打开手上一直抱着的画卷,今早起来见画挂在床头,不知为何,一道声音像是提醒着他千万不要忘记,便抱在怀里,不敢放下。
此刻打开,画上四人,祖母丶爹娘与他。
“不对。”叶长明摇摇头,眼泪簌簌落下,“这不对。”
可到底哪里不对?
严丹青行完礼,便大步去了後院。
叶惜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擡脚跟上,自己这到底是个什麽状态?不用吃又不用喝,甚至不知疲惫,好像真的成了个死人,话本中的……魂。
她跟在严丹青身後,见他进了祠堂。
叶惜人脚步顿了顿,心里打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进去,会不会撞上春昼的祖宗们?
她小心翼翼跟进去。
还好,只是无数的牌位,倒是没见到鬼,一切如常。
她见严丹青翻出族谱,好奇地凑上去,“你要做什麽?”
自然无人回答,随後,就见严丹青提起笔,在他名字的旁边,一笔一划写下:
【吾妻叶惜人,生于景佑十九年七月二十五,历经二十三次循环,今生死未知,她救我出诏狱,破开北燕阴谋,改写大梁命运,以一己之力,救数十万百姓……】
叶惜人一怔。
他竟是为了将她写入族谱吗?
待写完,严丹青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往族谱上写:
【吾胞姐严婉,生于……】
叶惜人眼眶一红,通红的眼睛再次蓄上泪来,一直压抑的恐惧终于蔓延开。
她压根儿没找到严婉!
这是一个碰不到人丶碰不到东西丶说话没人能听到的可怕状态,她明明就在面前,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她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与真实世界格格不入。
严婉呢?
她如果没了,她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彻底消失?
严丹青终于写完,停下笔来,擡头望向前方,就像是看着叶惜人般,声音轻轻:“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便与你成亲,将你写进族谱。
“忠勇侯严家世代为国征战,哪怕严家没人,这镇北将军府丶这族谱,都会有人替我们好生收着。”
他艰难地笑了笑:“我想,若是我没能活着回来,至少往後有人翻看族谱时,还能知道你与姐姐曾经存在过,你们不该被人遗忘。”
“你记得呀。”叶惜人回视他,“只要你活着,就有人记得我们。”
严丹青顿了顿,又道:“待一切结束,若是你还没回来,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不好!”叶惜人立刻皱眉,急得团团转。
然而,严丹青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一袭红衣坐在地上,将族谱抵在额前,咽下所有酸涩与痛苦,藏在族谱後面的脸早已满是泪水,“惜惜,你到底在哪里?”
“我在这里!”叶惜人急切地伸出手,然而手掌穿过他身体,气得她狠狠拍打自己的手,满脸泪水,“我明明还活着的……”
一滴泪落在严丹青手背,穿过手,又消失不见。
然而,他像是察觉到什麽,手倏地一紧,猛地擡起头来,不可置信:“惜惜?”
“我在!”叶惜人忙应。
严丹青听不到,面前空荡荡一片,入目皆是虚无,他脸上一点点攒出一个笑,眼眶湿润,“你在的,我知道你还在的!”
他伸出手,像是环抱着面前之人,可什麽都没有摸到,还是一片空荡荡,连一点痕迹也无,刚刚就像是错觉一般。
叶惜人主动扑上去,擡起手环住他,和他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