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面帘下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表情,恨不得当场刨个地缝钻进去永远别出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只打算在一公划水的玄明,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悲壮心态,踩着虚浮的脚步登上那灯火璀璨的高台。
台下投来的无数道目光让他头皮发麻,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坐在了琴案前。
可当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琴弦时,多年道观清修培养出的定力瞬间便回来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对琴的尊重。
拨动琴弦,清越空灵的琴音流淌而出,是一首《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在他指尖注入了独特的灵魂,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他就坐在那里,覆着珍珠面帘,低眉信手续续弹,偶尔擡起氤氲迷离的桃花眼,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已然让台下变得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至于接下来的棋艺展示丶现场挥毫泼墨丶以及即兴作画,他那得了道门真传基础扎实又自带清灵飘逸气韵的技艺一一展现出来,竟全然不输给那位青烟姑娘。
结果毫无悬念—
评委一致通过,直接晋级!
甚至因他这独特的气质和绝对过硬的全能实力,台下瞬间涌现出一大批为他疯狂呐喊助威的粉丝。
“夕雾!夕雾!”
呼叫声震耳欲聋,掷上台的鲜花丶香囊丶手帕丶玉佩丶银锭金叶子铺满了台面,热烈程度远超其馀选手。
这个彻底违背他一轮游的结果,让刚刚回到雅间的玄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天都塌了。
他双腿微软,也顾不得身上那套昂贵华丽的衣裙,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完了,全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这该死的好胜心。
静观其变的栾序,见他如此,慢条斯理地轻呷了一口杯中温热的清茶:“这下,倒是不进也不行了。”
玄明看着自己这身可笑的打扮,听着前台依旧隐约传来的欢呼声,气得牙痒痒:“等二公的时候,让夕雾上总行了吧?她不是重病,想来休养几天肯定就好了。”
栾序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叩着,只道:“因果已种下,你便无法轻易抽身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已让她自行改名,往後只跟着芸娘,凝香院不会有第二个夕雾。”
玄明这才彻底恍然,原来从他一时冲动点头答应替演的那一刻起,後续的安排,主子便已安排好了。
他顿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蔫了下去:“可我明明戴着面纱啊,他们真的看得见吗?说不定他们新鲜劲过了就忘了…”
栾序起身走到窗边,示意瘫在地上的玄明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下方迟迟不愿散去的人群:“恰恰相反,你看,”
玄明挣扎着爬起来,透过竹帘缝隙望去,果然看见楼下聚集了不少看客,正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目光还不时瞟向他们所在的雅间方向。
当玄明的身影隐约出现在窗边时,下面立刻有眼尖的人发现了,高声喊道:“快看楼上!是夕雾姑娘!夕雾姑娘在看我们呢!”
这一喊,顿时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夕雾!夕雾姑娘!再奏一曲吧!”
“仙子看我一眼!”
呼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试图将手中的鲜花丶香囊乃至银钱往雅间窗口的方向抛掷,场面一度有些失控,甚至需要护院们上前维持秩序。
玄明面色瞬间黑如锅底,“啪”地一声,将窗户关上。
他眼神幽怨:“主子,你明知会是这个後果,却未曾提醒。”
栾序好整以暇地抱臂倚在桌边:“我先前已给你选择了。”
玄明:“……”
被噎得哑口无言,回想起来,主子确实把选择权明确地抛给了他,是他自己被好胜心蒙蔽了理智。
玄明崩溃,玄明无能狂怒!
玄明只觉得眼前发黑,前途一片灰暗。
栾序看着他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终于迈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没异议,那接下来便好生准备二公的曲目吧,二公比歌舞,总不能堕了夕雾姑娘好不容易闯下的名头,嗯?”
他有异议,他真的有异议。
可是他更不愿不战而败。
玄明欲哭无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二公可是要开放装修後的凝香阁,还要推进酒楼的菜品,可谓是重中之重。
所以不仅要他继续扮女装,还得努力练习,不能输?!还得保住这该死的名头?!
他的道心丶他的清白丶他的未来……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