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皇帝与孔夫子低声商议着後续安排,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书房外的回廊尽头。
书房内重归一片寂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软榻上,原本应深陷昏睡的栾序,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清明如水,哪有被迷药侵蚀过的痕迹?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立刻起身,片刻後,他擡起手,目光落在龙纹玉佩上,复又落在中指指尖那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小红点上。
不免想起陈允航说的滴血认亲有赌的成分。
可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相
栾序已经不想知道了。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姑苏城,清净小院内,气氛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诡异。
时常前来请教种植的邻居马婶,今日一踏入院门,更是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不同往常的气息。
院中依旧栽种着各色药草,绿意盎然。
陈盼儿也如往常一般,挽着袖子,正拿着小锄头在细心整理药圃。
她见到马婶,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招手道:“马婶来了?快过来坐。”
马婶笑着应了,手中提着新做的艾草糕,不知为何脚步却比平日慢了几分。
她眼神扫过院落。
果然见屋内四处都多了人。
药田里也多了一个正在给草药浇水的陌生丫头。
马婶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感,走近陈盼儿,笑问道:“盼儿,你这儿是新雇了人手帮忙吗?瞧着面生得很。”
她方问出声,便骤然感到脖颈後袭来凉飕飕的寒意,并非风吹,而是一道冰冷锐利,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
马婶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擡眸,正好对上角落里那个浇水丫头擡起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黑沉沉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不像寻常丫鬟的眼神,倒像是暗夜里盯紧了猎物的野狼,充满了警惕。
仿佛她再多问半句,那视线就会化为利刃,将她贯穿。
马婶终于明白让她不安的因素出自哪儿了,呼吸一窒,背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盼儿却仿佛并没有察觉,莫不是这丫鬟只针对除盼儿外的陌生人?若是个知理的倒不失为个好丫头。
果不其然,马婶再擡头看去却见那丫头移开了目光,表示默许她继续与陈盼儿为友。
陈盼儿则全然未察觉到这无声的交锋,她直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手,笑容依旧温婉:“正是呢,方才出门想去买些丝线,恰巧碰到人牙子带着几个丫头,我看她们手脚还算麻利,瞧着也老实,正好我这里也缺个帮忙打理药草的人,便买了下来。”
马婶心中虽有疑虑,但她也察觉陈盼儿并未普通人,只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岔开话题:“盼儿,先歇歇,尝尝我新做的艾草糕吧?这药草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陈盼儿看了看食盒,又望了望天色,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这天气说变就变,我得趁现在日头还好,赶紧把这片土翻出来,才好种下一茬药草,误了时节就不好了。”
她重新拿起锄头,弯下腰,专注地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马婶站在原地,看着陈盼儿忙碌的背影,又用眼角馀光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在无声浇水的新丫鬟,心中的不安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越来越大。
这陈盼儿,究竟是何人
选择与她结交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