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此刻脑子还是一团乱麻,哪里还顾得上官职大小,竟皆无异议,甚至隐隐有种原来如此,难怪陛下如此偏爱的恍然感。
皇帝趁热打铁,立刻下达一连串指令:“礼部,即刻着手准备五皇子认祖归宗一应典礼仪制,务必要隆重周全。宗人府,着命人将序儿的名字录入皇室玉牒,名为司徒景序。”
“臣等遵旨!”
礼部尚书和宗正连忙领命。
不一会儿,殿门打开,大总管太监手持圣旨,走到殿外候着的衆位进士面前,高声宣旨:“……钦点司徒景序为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授吏部侍郎一职,即日上任!钦此——”
旨意念罢,衆进士皆惊骇莫名,不仅为那六元及第的旷世奇才何故竟改了国姓,更为那吏部侍郎的高位任命。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後面。
只见那宣旨的大太监,亲自上前,恭敬地搀扶起跪接圣旨的栾序,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欢喜笑容,压低了声音却又足以让周围人听清地说道:“老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殿下二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还未等消息正式传开,那些在宫中各有眼线的勋贵世家已然得到了风声。
一时间,前往林府道贺丶打探丶乃至试图攀附的车马,几乎要将林府的门槛踏破。
林如海恰好在府中休沐,被这接连而至的惊天消息砸得迷茫,还未完全消化序哥儿中了状元的喜悦,便又陷入了序哥儿成了皇子的巨大震惊之中。
正当他心神激荡之际,府外又传来更大的喧哗声。
原来是一甲前三名跨马游街的队伍,正好行经林府门前的街道。
只见人群簇拥之中,栾序身穿大红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骑在高头骏马之上,风姿绝世,荣光焕发,真正是春风得意,光芒万丈。
林如海站在门口,望着那马上已然身份天翻地覆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恍如梦中。
却说那薛宝钗,亦隐在观礼人群之中,于状元楼雅间远望游街盛景。
她虽早知栾序有六元及第之命,前世亦曾耳闻其风光,然今生亲见,又是另一番滋味。
但见十里长街人潮涌动,欢声如沸,红绸彩缎装点得满城辉煌。
各家楼阁轩窗尽开,无数珠翠罗绮的千金贵女凭栏而望,平日里谨守闺训的矜持早已抛却,个个探身顾盼,美目流转,只为一睹少年状元风采。
更有大胆者,将手中香帕丶鬓边珠花掷向街心,一时如落英缤纷,皆是为引那高头马上的俊逸少年一回眸。
薛宝钗静立其间,目睹此情此景,心下不由泛起酸涩。
正恍惚时,忽闻身旁兄长薛蟠叹道:“昔日与序哥儿同在梅花书院进学,嬉笑玩闹如在眼前,而今他扶摇直上,我却只能在这人海中遥望,竟是云泥之别,再难攀谈了。”
宝钗恍若未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只凝望着那渐行渐近的状元郎。
但见栾序他端坐白马之上,唇角含笑,目光却越过万千喧嚣人群,蓦然定在某处,
宝钗心下一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雅间门窗紧闭,也不知里间是何人。
但肉眼可见,栾序冰雪般的容色霎时如遇春风,笑意直抵眼底,竟在万衆瞩目下倏然勒马,翻身而下。
人群顿时哗然。
只见这位风头最盛的状元郎,于衆目睽睽之中走上雅间,片刻後却抱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小姑娘出来。
小姑娘于衆人惊愕的注视中,被栾序轻轻扶托着,坐上了那匹御赐的骏马。
而带着红花的少年状元则牵着缰绳,缓步而行。
四下先是一寂,随即惊叹之声如潮水般涌起,夹杂着无数羡慕与议论。
薛宝钗怔怔望着他们的背影,少年红袍灼目,小姑娘衣袂飘飘,宛若画中人物。
她心头巨震,思绪纷乱如麻。
为何今生诸事皆与前生不同?莫非真是自己重生所致?
春风已有怜花意,许她再少年,可又为何不肯让她得偿所愿,反令她眼睁睁见他人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