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倒后,家族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奈费勒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他不得不在父亲的指导下,独自为母亲操办后事。
他需要一次次平静地通知族中其他成员和母亲的亲朋好友,同时还要接手处理父亲平日负责的各项事务。
幸而他们的家族并非什么名门望族,他一个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少年能够应对,只是会很疲惫。
从外表看不出他有多悲伤。
方既明问起时,他也只是平静地回答:“那十天里,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没有病痛,没有遗憾地离开,这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他镇定地接待着一批批前来吊唁的客人,其中有贵族,也有许多曾受他母亲恩惠的平民。
从理性的角度而言,此刻正是他需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维系关系的时候,以便在父亲日后也离世时,能更快地接手并掌控家族的人脉网络。
虽然忙碌起来似乎能麻痹感伤,奈费勒自己或许也没意识到内心深处的难过,但方既明看得分明——他的身体已经出了信号:胸闷、胃痛、失眠……
方既明知道他需要休息,需要独处的空间来消化情绪。
可是……为了他的成长,有些路必须他独自去走。
总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但别无他法。
方既明能做的,只是更多地陪伴他,在他遇到棘手难题时教教她,并帮他处理掉那些繁琐的杂事。
于是,奈费勒总能感觉到方既明仿佛无处不在——有时在书房,有时在厨房,有时在父亲的房间。
他有时候能感知到方既明就静静地飘在窗外、或是门外,一动不动,并非在注视他,却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能感知到那存在的位置,却看不见具体形态。
不过,每当他走进书房,总能看到文件已被整理妥当。
那些能锻炼他能力、由易到难整理好的重要事务留在手边,而那些不重要、不困难、却耗时长的琐碎杂务已被妥善处理,分门别类放在另一侧。
他翻阅查看,现事情处理得极为细致周到,考虑得很全面。
……原以为方既明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呢,原来竟是大智若愚。
除了书房的事务,其他生活中的琐碎杂事也被这位“田螺姑娘”默默包揽,他勉强能保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某天深夜,他难以入眠,坐起身望向窗外,轻声问道:“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知道方既明能听见。
真没想到,奈费勒白天忙得连轴转,夜晚竟还有余力思考些哲学命题。
方既明的身形显现,飘了进来:“你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才问的,不是吗?”
奈费勒点了点头:“是……我只是想和熟悉的人说说话。太晚了,父亲还病着,不好打扰他。”
方既明在他床边坐下,陪他探讨起了生命与存在的意义,直到奈费勒终于泛起些许困意。
他试探着开口:“您……能帮我的父亲也免除病痛的折磨吗?”
方既明摇了摇头:“他那的是心病。除非操控他的思想,否则无法治好。可如果我控制你的意志,让你从此不再爱你的爱人,你会怎么想?”
奈费勒沉默了,他当然不愿意。
以他父亲的性子,也绝不会接受这样的治愈。
“不过,我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但生病这个过程无法避免。”方既明补充道。
借助密神操控感官的能力,做到这点并不难。
奈费勒点了点头:“那……麻烦您和他谈谈。如果他愿意,就请帮帮他。”
“好。”
方既明应下,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