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陆家药谷静得只剩虫鸣。
余笙的呼吸总算不那么费力了,重新安睡下去。
陈谨礼盘坐在一旁前调息,案上灯盏将他的影子投在纱帐上。
妖瞳褪去后,眼眶还残留着些许酸胀,玉府真气流转时,每每经过双眼附近,都会泛起月华似的微光。
床边传来余笙翻身时的细响,陈谨礼赶忙睁眼,上前查看。
陆老前辈叮嘱过,余笙取心头血留下的伤口,恢复起来十分缓慢,经不起太大的动作。
掀开纱帘,却见余笙蜷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正把锦被揉进怀里。
素白的里衣被蹭得松散,眼看是要垮下来。
陈谨礼呼吸一滞,慌忙从床头矮柜摸出个药枕。
他屏息靠近,指尖刚触到被角,余笙忽然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陈谨礼僵着不敢动,直到确认她没醒,才小心翼翼地把药枕往她臂弯里送。
余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蹙,鼻尖皱了皱,忽然抓着药枕一角往怀里拽。
“唔……”
她半张脸埋进枕面蹭了蹭,似乎是在确认手感。
眼看要压住伤口,陈谨礼手忙脚乱地去挪,却见她突然力,把药枕死死锁在怀中,活像护食的猫儿。
松散的髻蹭出几绺碎,黏在嘴角,衬得那睡颜愈稚气。
“这要是被人瞧见……”
陈谨礼摇头失笑,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
“别走……”
带着些许鼻音的梦呓,惊得陈谨礼心头一跳。
月光透过纱帐斑驳落下,余笙唇瓣泛着水光,无意识地蹭着药枕边角的流苏。
陈谨礼喉结滚动,单膝抵在榻边矮凳上,俯下身去。
“好,我不走。”
他放低了声音,嘴角带笑,“哪儿都不……”
“小贼识相就好!”
余笙突然中气十足地断喝,惊得窗外宿鸟扑棱棱飞起。
她拧着眉头,右手虚空一抓:“再逃,休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便踹了药枕一脚,险些蹬到陈谨礼心口。
半蹲在榻边的陈谨礼瞬间石化。
望着余笙揪住自己衣摆的左手,又看看她梦里擒贼的威风架势,耳根霎时红得滴血。
方才那些旖旎心思,此刻全化作了羞愤。
原来那声“别走”,是冲着梦里飞贼喊的!
“陈、谨、礼……”
连名带姓的呼唤让他浑身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