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秋唇角微扬,指尖划过腕间银镯。
“沈公子既知‘净阳’,当知我李家女儿从不做扭捏之态。”
她侧身示意小婢展开画卷,素白绢面上竟画着益州地形图,某处山脉用朱砂标着“悬江龙脉断裂处”,旁边小楷写着。
“夺龙术残卷现世,必循地脉而行。”
绿衫小婢忽然轻声提醒。
“小姐,日头晒着了。”
李砚秋这才注意到沈同真还站在日头下,连忙退后半步,让出树下阴凉。
“失礼了,不知沈公子可愿同游槐园?家父说此处地脉纯净,最宜……”
她顿住话头,眼尾余光终是闪过一丝羞赧道。
“最宜初相识的人说些体己话。”
“砚秋姑娘哪里话。”
沈同真忽然觉得喉间紧,别过脸去看槐树影里的光斑。
“在下方才还在想,能与姑娘同游槐园,怕是连神仙都要羡慕几分。”
这话若是旁人说,定是轻薄之语,可落在李砚秋耳中,却让她想起昨夜在藏书阁读到的句子。
“阴阳相照,槐影成谶”
几息后,二人沿着青石板路前行,小婢抱着画卷远远跟着,倒像是给这对“相看”的男女留足空间。
李砚秋行至槐树下,忽然驻足,指尖抚过粗糙的树干。
“沈公子可知,这槐树已有三百年树龄?当年先祖从益州带回槐枝,栽在此处,便是因它能感应地脉异动。”
她的声音低下来,指腹摩挲着树干某处凸起的节疤。
“你摸这儿——”
沈同真依言伸手,指尖触到节疤时,忽然感到一阵微颤,仿佛树干里有脉搏在跳动。
节疤的纹路竟隐隐形成龙形状,双目处嵌着两粒暗红树脂,像极了父亲描述中,当年悬江龙脉被夺时,龙头眼中滴落的血珠。
“每逢地底异动,这槐树便会渗出龙血般的树脂。”
李砚秋望着他微变的脸色,忽然轻笑。
“别怕,如今有净阳灵脉镇着,它只会在有缘人面前显相。”
她的指尖划过他按在树疤上的手背,银镯与玉牌相触的瞬间,树干上的龙纹路突然出微光,在地面投出一串扭曲的咒文。
沈同真望着地面上浮动的咒文,只觉得这地脉之力如此奇异。
李砚秋的指尖仍停在他手背上,温凉的触感混着槐树树脂的苦香。
随着地脉之力的微芒消散,此时相互的触感也令二人反应了过来。
李砚秋耳尖倏地便红,她正要慌乱缩回手,却被沈同真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却意外地热切。
“沈公子!”
她轻声惊呼,却没真的挣扎,任由他带着自己往槐园深处走去。
她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乱成了一团,满心都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悸动。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槐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光影,某片光斑恰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行至槐树最粗的主干旁,沈同真忽然驻足,转身时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
李砚秋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现鬓边白槐不知何时歪了,碎落在额前,倒比精心梳妆时更显动人。
“砚秋姑娘”
他忽然轻笑。
“你可知,你方才别花的样子,倒像是话本里私定终身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