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怎么会!”
徐温的眉头锁得更紧,声音低沉而困惑,
“方才,有人无声无息地到了我身后,我竟全然未觉。那人只说,之前那伙抓了知诰的官兵,冒犯了她的主人。她要求,必须让那伙人死得明白。还要我,照顾好这位。”
他的手指点在画像上,语气中充满了被迫卷入漩涡的无奈。
“秦王怎会在江都?怪哉。”
宋齐丘喃喃自语,在房中踱步,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安。秦国君主秘密潜入吴国都城,这消息本身就如同一道惊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徐知诰走上前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画像上,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深处搜寻着什么。
“父亲,”
徐知诰忽然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我总觉得这画像,有些熟悉。”
但他随即甩开这丝疑虑,眼神变得锐利而清醒,
“秦国强大,秦王更是武功高深莫测。若秦王真的秘密身在江都,而那神秘人来找您,而非直接通知吴王,这或许,是个与秦国搭上线的好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话语中透露出越年龄的政治洞察力:
“诚如您所言,王侯之间,从无永恒的友敌,唯有利益交织。无论秦王此番潜入意欲何为,他通过这种方式与您接触,便是一个信号。这确实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
徐温听完,眼中的困惑与凝重渐渐被一丝精光取代。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徐知诰身上,带着考校与托付:
“是啊,福祸相依,你的见解,正合我意。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虚实必须查证。知诰,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谨慎,暗中进行。”
徐知诰躬身领命,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定与跃跃欲试的火光。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因此事而变得更加深沉难测。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徐温已坐在书房内。烛台换过新蜡,手下人低声禀报着刚刚获取的远方情报。
“大人,关于北面的消息,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心腹压低了声音,
“据传,数月之前,不良帅与秦王曾同时现身漠北,似乎都参与了那场搅动风云的‘四月会’。”
徐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示意他继续。
“其后,阴山生巨爆,地动山摇。漠北契丹皇后述里朵因此事被耶律宗室关押,耶律尧光顺势登上了汗位。”
徐温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还有吗?”
“更详细的内情,无人知晓。如今流传最广的说法是,耶律尧光能顺利登基,背后少不了不良帅与秦王的插手。此外,原应继承皇位的耶律倍神秘消失,据信,是逃往中原了。”
徐温靠向椅背,用力揉了揉额角。漠北竟在短短时间内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权力更迭。他遥想着北方的风沙与铁血,随即又释然一笑,将那纷乱的思绪抛开。罢了,无论漠北如何风云激荡,终究暂时影响不到这千里之外的烟雨江南。
…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吴王满面春风,笑容和煦。他轻轻挥手,一名侍者躬身端上一个精美的托盘,盘中整齐叠放着一套象征高位的深色官服。
“徐爱卿,”
吴王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笑意,回荡在殿中,
“此次火灵芝惊现于世,你功劳卓着。年纪轻轻,便展露辅国济世之才,实乃我吴国之幸。本王今日便拜你为左仆射,望你尽心竭力,助我吴国更加繁荣昌盛!”
徐知诰一身整洁的朝服,立于殿中。他面色沉静,撩起衣袍,郑重地跪伏于地,向着王座深深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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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徐知诰,领旨谢恩!定不负王上厚望!”
声音铿锵,在大殿中回响。立于百官前列的徐温,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待徐知诰谢恩起身,徐温向前一步,拱手奏报,脸上的笑容已然收起,转为一片沉痛与肃然。
“殿下,臣还有一事启奏。昨日夜间,有狂妄贼子擅闯江都大牢,手段残忍,将狱卒全部杀害。此举不仅是罔顾国法,更是重伤我吴国的颜面!臣,恳请殿下下达王令,彻查此事,以正国威!”
王座之上,吴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无奈。
他心中明镜一般,谁都清楚那“贼子”多半就是徐温派去解救徐知诰的人,可这层窗户纸,他不能捅破。
“哦呵呵。”
吴王的笑声带着几分惯有的含糊,
“竟有如此猖獗之事?那便,交由新任左仆射一并查办吧。”
他将这个棘手的皮球,轻飘飘地踢回给了刚刚升迁、根基未稳的徐知诰。殿内群臣垂,各自心中雪亮,这朝堂之上的暗流,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