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红砖办公楼,对面的花坛上坐着一个蓝衣服工人,不是袁鹏又是谁?
袁鹏听财务室熟人说文莉君来取钱,紧赶慢赶跑过来蹲守,准备说一点儿好话来挽回。
他虽然心里极其不愿意,可谁会跟钱过去不呢?何况他现在不过100块钱工资,文莉君是他的三四倍。
可当他看见差不多两年没见的文莉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文莉君吗?
漂亮大方、衣着新潮,整个人的气质端庄而自信,和以前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模样相去甚远。
“你,你好,莉君!”袁鹏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煤灰的脏衣服,下意识拍了拍灰尘。
“你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文莉君并不下台阶,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办公楼门口,万一袁鹏来硬的,她就跑进领导办公室去。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袁鹏确实不敢进去,他斟酌着说:“我们能私下聊聊吗?”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文莉君还是站在门口。
“你知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袁鹏喜笑颜开。“知道就好,那你同意不?你看我为你守着,也没找对象,挺可怜的。”
“不同意!”文莉君一口回绝了。“还有,你找不找对象和我没关系,姓夏的寡妇不理你和我更没关系。”
袁鹏听见夏寡妇,一下子心就凉了,再听见文莉君的下一句话,心更是拔凉拔凉的。
因为文莉君说:“我不会跟你复合的,我找对象了,我对象比你好一万倍!”
第99章
袁锦悦带着对于哲的调查出了校门,亲妈居然在学校门口等她。
“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袁锦悦跳进母亲的怀里,挂在她的脖子上撒娇。
母亲没有隐瞒女儿,将曹云来访、对袁鹏的拒绝和对女儿的担忧都说了:“我今天去了缫丝厂,已经告诉他不可能和他复合了。我怕他恼羞成怒打丫丫的主意,就来接你。”
“哎,可惜李高阳搬家了,要不他可以陪我回家,妈妈就不用下班多跑一趟了。”
“李高阳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袁鹏真要做什么,你们两个小孩能怎么办?”文莉君接过女儿的书包,还挺沉的。“我先接你一段时间吧,放学如果没有看见妈妈,你可以先去周婶家。”
“行!”有亲妈来接,袁锦悦还挺开心的。“学校周六下午没课,我去周婆婆家等妈妈。”
袁锦悦突然意识到,利用好这半天,还能去省大亲自探探于哲的底。
“那就说定了!”文莉君牵着女儿回家,回家路上买了菜,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
回到蜀绣厂,大家正式为郭守仁主任话别。他的离开,间接拉开了蜀绣厂人事调整的序幕。
韦青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年龄也比较尴尬,委婉地拒绝了升职邀请。主任一职由崔碧泉老师接任。崔碧泉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最年轻的尹凯去苏绣考察。
周英见郭守仁离开,以身体跟不上高强度的工作为由申请退居二线,和何东妹一起成了技术指导师。
伍红玲众望所归,成为刺绣车间主任,接替她当精品车间组长的是沈新华,今年才26岁。文莉君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刘卉接手做了艺术品车间的组长。下一阶段,伍红玲和文莉君也将被安排去苏绣考察学习。
被单位正式任命的这一天,文莉君失眠了,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煎鱼。脑子全是怎么干才对得起蜀绣的栽培。
她睡不着,闹得袁锦悦也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母女双双睡过头了。
“已经很晚了,第一节课可能来不及了。我给你写个假条,如果老师追究,你就给她看。”文莉君刷刷写了一张假条给袁锦悦揣在文具盒里。
“今天周六,反正也只上半天课。”袁锦悦打着呵欠,背着书包出了门。
“那也不行啊,好学生不随便请假旷课的。”文莉君知道,如果她今天同意了,女儿就能借口小学太简单,天天不上学。
上学除了学知识,更重要的是作息规律身体健康。袁锦悦现在爱锻炼、有朋友,和美术老师建立了联系,参加了不少活得,这名校也算是有价值了。
可走在路上的袁锦悦听见旷课两个字,兴奋了起来。她告别母亲到了学校,先找到个厕所躲起来。
母亲第一次给她写的假条,怎么可能轻易交上去。她摸出钢笔和一张草稿纸,临摹了片刻,再找到一张作业本纸对着母亲的自己描红了一遍。
得益于当年的作业本纸质量不咋地,比较透明;再得益于暑假学写书法的能力,这字迹很快就模仿了出来并稍微改动了内容。
文莉君本来写的假条是请假一节课,到了袁锦悦这里变成了请假半天。周六本来就只上半天学,这下相当于休息全天。
下课的时候,她蹲来了李高阳,请他把假条转为上交,偷偷离开了学校。
这自由的感觉,真是让人爽!袁锦悦背着书包去了省大。
省大历史系的苏式教学楼,坐落在银杏林里,袁锦悦一路问着人找了过去,于哲正在大讲堂里上课。
袁锦悦听了一下,正在讲洋务运动的失败教训。这年头没有手机,除了前面几排在认真听讲,数百名学生们坐在后面偷懒摸鱼,吃东西、画小人、传纸条、看小说、睡大觉。
这样很方便隐藏踪迹。她偷偷从后门溜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于哲没有发现,正在黑板上写板书。袁锦悦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写字,这一笔粉笔字,啧啧。
根据她学书法的短浅见识,也能看出于哲的字有棱有角,有书法的韵味。
旁边的短发女学生一看来了个小女孩,小声问她:“嗨!小姑娘,你找谁?”
“我姐姐让我来找她,她在第一排呢!”袁锦悦捂着嘴巴小声胡诌着,反正不管多难听的课,都有热爱学习的学霸坐在前排。
“要不要我帮你叫她?”女学生看起来确实很无聊。
“不用了,我等她下课。”袁锦悦坐在椅子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基本没人发现。
“那好吧!”女学生收回关注,袁锦悦甩着脚丫听了一会儿课。
于哲讲得声情并茂,可惜新时代的年轻人很难共情。如果不是因为她昨天没睡好,她还想再听一会儿。可是在于哲温和地讲述声中,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盖住了眼珠子,她蜷在椅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