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太子大婚。
晨光微熹时,忠勇侯府已灯火通明。云舒窈坐在妆镜前,宫中派来的梳妆嬷嬷正为她挽起繁复髻。老夫人走进来,接过嬷嬷手中的凤冠,亲自为孙女戴上。
“窈儿,”老夫人声音轻缓却郑重,“今日起你便是太子妃了。祖母只望你记住三字:守心、尽责、行善。”
云舒窈望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孙女谨记。”
吉时到,迎亲仪仗已至府门前。萧景珩虽下旨婚礼从简,但皇家威仪仍让整条街道水泄不通。云舒窈拜别祖母,盖上红盖头,在喜娘搀扶下登上凤辇。鼓乐声中,仪仗缓缓向皇宫行去。
太和殿上,萧靖初已穿戴整齐。玄衣纁裳,十二章纹,玉带金冠——比平日朝服更加庄重。他站在殿前等候,神色平静,眼中却有光。沈静姝与萧景珩并肩坐在上,看着殿外渐近的仪仗,相视一笑。
盖头掀起那一刻,两人目光相对。萧靖初看见云舒窈眼中的郑重,云舒窈看见他眼中的期待。
“孤定不负卿。”
“妾身定不负君。”
合卺酒饮,礼乐齐鸣。太和殿内外响起山呼“千岁”之声。婚宴上,宗亲重臣齐聚。萧令仪与萧怀瑾坐在帝后下,萧怀瑾小声道:“皇兄今日真精神。”萧令仪笑着点头:“皇嫂也好看。”
宴至中途,萧景珩举杯道:“太子大婚,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望太子夫妇同心同德,为天下表率。”众臣齐声应和,殿内气氛庄重而喜庆。
宴席持续至暮色四合。新婚夫妇回到东宫时,宫灯已次第亮起。承恩殿内红烛高烧,布置得喜庆而不奢靡。宫人侍候更衣后退下,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红烛噼啪作响,气氛一时安静。云舒窈端坐床沿,手指微微收紧。
“今日累了吧?”萧靖初先开口。
她轻轻摇头:“还好。殿下……今日可还顺利?”
“顺利。”他在桌边坐下,示意她也坐,“不必拘礼。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云舒窈在他对面坐下,这才放松了些。萧靖初斟了两杯茶递过,她接过时指尖微触,两人都是一顿。
“婚礼从简,委屈你了。”
“礼制周全即可,”她轻声道,“铺张反倒不必。妾身也不喜那些虚礼。”
这个自称让萧靖初微微一笑——她在他面前很自然地用了“妾身”。
他从柜中取出几个锦盒。第一盒是社学孩童手抄的《千字文》,字迹稚嫩却工整,页边还画着简笔小图;第二盒是新稻种,颗粒饱满金黄;第三盒是精巧的农具模型,犁头、水车、纺车一应俱全。
“怀瑾和弘毅那俩孩子做的,”他笑道,“说是送给你的新婚礼。”
云舒窈抚过那些模型,眼中泛起温柔:“二皇子有心了。”她想了想,也取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妾身这些年整理的农事笔记。有庄子上试种的记录,改良农具的图纸,还有……对社学推广的一些浅见。”
萧靖初接过细看。册子记录得详细有序,图文并茂。何时播种、何时施肥、产量对比、土壤改良……一笔一画都是心血。他翻到一页,上面画着新式纺车的改进图,旁边用小字标注:“较旧式省力三成,织布度增两成。”
“无价之宝。”他郑重合上册子,“明日便让詹事抄录几份,送到各社学试行县。这些实践经验,比任何理论都宝贵。”
夜深了,红烛燃过半。
“舒窈,”萧靖初忽然正色,“东宫生活不似寻常人家,规矩多,眼睛也多。但妾身希望,在这里你能做自己。关心农事,整理笔记,甚至下地试种——只要是你想做的、该做的,尽管去做。不必在意旁人议论。”
云舒窈心中震动,良久才道:“殿下不怕妾身不合规矩,惹人非议?”
“规矩是为人服务的,不是束缚人的。”萧靖初目光坚定,“母后当年在宫中推行新政,也有人说三道四。但只要做事对百姓有益,对社稷有利,那些议论便不足为虑。”
他顿了顿,声音更温和:“你是太子妃,更是你自己。妾身希望世人记住的,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太子妃,而是一个真心为百姓做实事的云舒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