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王猛走了,他们反倒是可以放开手脚、从容迎战了。
鲜卑骑兵的冲锋愈凶猛,可是王师这边的应对,却变得更加从容不迫。
该退的时候就退,以空间争取时间,让己方的弓弩手和长矛手能够及时就位、拦住鲜卑人。
变得更有弹性的防线,看上去处处都在突破,实际上处处都攻不破。
鲜卑骑兵一度杀到了那望楼下,但是很快又因为侧翼都是王师士卒,不得不后退。
慕容德没有再提刀参战。
王猛的存在,之前是支撑,而现在则是思想包袱。
如今卸下了思想包袱的王师将士,打顺风仗,自然不可能失败。
而逐渐陷入合围的鲜卑骑兵,在王师甲骑的驱赶下,怕是连成建制突围的希望都没有了。
所以眼前的厮杀,也不缺慕容德一人了。
他缓缓垂下刀,
这一场战事,就像是眼前刚刚生的这一场他和王猛之间的间接交锋一样,慕容德或许能够给王师带来惊吓、让战事的走向看上去多了几分跌宕起伏、平地波澜,可是最终却没有办法改变战场的结果。
“王景略,你这般,也是杀人诛心啊。”慕容德喃喃说道。
王猛最终选择以骑兵一锤定音,以鲜卑人最擅长的方式战胜了鲜卑人,以那无可抵挡的甲骑突击以及漫山遍野的轻骑狂飙来告诉鲜卑人,汉人一样有强盛的骑兵,这辽阔的冀州原野,从此之后,将会任由汉家儿郎驰骋。
而鲜卑人,作为手下败将,无论是夹起尾巴做人,还是干脆远离这片伤心地,甚至······都有可能不是鲜卑人能做主的。
“突围!”慕容德转身,大吼道。
王猛不在了,此时他就算是带着骑兵杀到滏水岸边,又有什么用?
骑兵们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应诺。
第一五五一章未有赴约的慕容垂
不过真正心有不甘的,又何尝只是骑兵们呢?
慕容德勒马回,看着杀声震天的沙场,一样脸色阴沉。
只不过他所愤怒的,显然并不只是王猛战胜了他。
战场上的胜负,乃是兵家常事。
可是慕容德愤怒的是,有人向他阐述了一个南北夹击的计划,可是一直到现在,除了水面上的战船之外,慕容德没有看到他的一兵一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大概是因为察觉到关中王师的主力都在此地,所以恰恰打算借助慕容德牵制住王师,而自己直接往邺城去了。
但凡能夺得邺城,那么王师后路被断,再加之在滏水陷入僵持、激战疲惫,恐怕也无力再战邺城,而会选择迂回撤退。
冀州,将仍然置于邺城主人的掌控之下。
而他,显然要重新成为邺城之主。
“慕容垂······”慕容德喃喃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攥紧了拳头。
慕容德的后方,是戴逯率领的残存王师前锋。
察觉到深入自家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鲜卑骑兵,此时掉过头就要跑,王师将士们自然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气。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废物?
所以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王师将士,奋起最后一丝勇气,怒吼着杀向意图突围的鲜卑骑兵。
慕容德已经越众而出,王师士卒历经苦战,慕容德麾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是如此险境,若是不能尽快突围的话,更是将死无葬身之地。
“杀!”慕容德提着刀,嘶声高喊。
意识到自己处境的鲜卑骑兵,一样在拼命突进。
邓羌正率领王师骑兵咬着慕容德的侧翼进攻,此时见到慕容德选择在另外一边杀出去,登时也不敢怠慢,急急招呼部下追上去。
慕容德看到了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飞奔的王师骑兵,脸色微变,急急催马,数百名黑甲骑兵簇拥着他,终究是凿穿了王师的防线,跳到了外围。
不过慕容德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跟着他一路向王猛中军进攻的两三千骑兵,包括那支颇为精锐的黑甲骑兵,此时还有多半被包围在人群之中。
“戴平道何在?!”邓羌愤怒的勒住缰绳,环顾周边。
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当然也是王师最终没有能够挡住慕容德。
“将军已身负重伤,后送了!”一名偏将惶急的说道。
戴逯之前一直带着亲卫冲在最前面,的确让王师将士们在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的情况下仍然还能够浴血鏖战,而现在戴逯受伤倒下,让王师将士们顿时没了主心骨、各自为战。
原本就已经零散的阵型,彻底崩散,不过各个偏将和校尉仍然还在尽可能的抓住身边的士卒们向着慕容德逃窜的方向追击。
邓羌被堵了一下,旋即察觉到那些被包围的鲜卑骑兵,在一样失去了主心骨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但是很快求生欲就让他们自觉地汇聚,向着不同方向突围。
而各自为战的散乱王师将士,显然并不足以阻挡一支想要突围求生的骑兵。
“你们堵住,本将去追,莫要乱了阵脚!”邓羌甩下一句话,带着骑兵追上慕容德。
而他这句话,显然安慰的成分更多一些,落在偏将的耳中,偏将无奈的跺了跺脚,邓羌带着骑兵去追,也总好过自己带着步卒们又空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