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杀抢掠的多不好看?
吃好喝好,乖乖走人,反正追兵就在后面,这地方你也留不下来,大家岂不是相聚两欢?
罗友的嘴角抽了抽,这位杜都督的脑回路,的确和寻常人不一样,不过这地方上县令和百姓越是表现得乖巧和配合,罗友也越是无法下达劫掠以搜集军粮物资的命令。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互相给个面子日后好相见。
罗友本来就是文人,不是武将,自然在个人的思想和性情上也更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他沉声说道:
“我军亦为仁义之师······如此甚好。”
郭县令不置可否,伸手拍了拍身后的官吏托举的花名册:
“此为本县府库、人丁、田产名册,罗长史尽管可以查阅,另外府库也都交给你们了。”
说罢,郭县令无奈的摇了摇头:
“郾城不过小小一县,没有多少存粮,百姓也寥寥无几,贫瘠之地,治理无功,倒是让长史笑话了。”
罗友看着眼前这个长吁短叹的小县令,甚至有一种想要开口宽慰的感觉。
不过他也觉得这奇奇怪怪的,旋即笑了笑:
“有劳县令。”
郭县令摆了摆手:
“余就去牢里面待着了,什么时候长史离开,余再出来。至于县衙的官吏,则全部都留给长史,长史有什么问题,他们会全力配合的。”
罗友诧异:
“这又是为何?”
“都督虽然这么说,但是余是一城之长,又怎么可能这般迎来送往?!高低要给上面一个交代。”郭县令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大义凛然的表情,高举起一只手,大喝道,“我和大司马不共戴天!”
他喊完,周围一片寂静,县令登时瞪了旁边愣的衙役:
“看什么看,快把本官绑上!”
罗友:······
关中都督府下面的这些官吏,挺喜欢演戏的,但是演技多少有点儿尴尬。
不过就是明摆着做样子嘛,也足够了,杜英想必知道了也不会深究,说不定还会笑着说这家伙机灵。
不过郭县令的这一番矫揉造作的表演,落在一众大司马府文武的眼中,让他们神色各异,心情也都复杂起来。
他们能够感受的出来,身后的河洛军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吊着,并没有一口气冲上来吃掉他们的意思,而面前的都督府所管辖各地州府县城,又都是这般客客气气的迎来送往,也让他们不好意思砸了人家的饭碗。
这一仗,都快成了一场武装游行了,不过很不幸,展示的并不是青州军的实力,而是关中都督府的从容和大度。
他们可以从容不迫的缀在后面,不着急进攻。
他们也可以大度的直接打开城门,让青州军进来吃一顿饱饭。
第一八零四章再造大燕慕容垂
这让青州军的将领们都忍不住扪心自问:
这还是打仗么?
谁家又是这么打仗的?
这更像是一个哥哥在纵容因为叛逆而离家出走的弟弟,为他打点好前路、安排好保镖,想要走到哪里都可以。
罗友叹了一口气,只怕自郾城向东,都是一般无二的光景,有郭瑞做了榜样,其余各地的都督府所属县官只需要有样学样就可以,而他们越是这般做,罗友就越是不能下狠心占据这里,这样只会引起谩骂声以及百姓的强烈不满。
罗友可是很清楚,关中报纸的那些所谓的记者说不定就潜伏在城中“虎视眈眈”,这边青州军劫掠了百姓,那边关中报纸就会大肆报道青州军的“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大司马府的声望,更会彻底跌落谷底,青州军将会混的和一支被胡人所操控、裹挟的流民军没有什么区别。
以前的大司马府,尚且还有心气去操办报纸,和关中报刊打擂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可是现在的大司马府,已经被分割在各个地方,消息不通,甚至现在罗友都不知道荆州内部如何了,更不知道在枋头一样兵败的桓云和桓秀又率军退往了何处。
朝不保夕之下,大司马府的报刊没有了资金投入,也没有了传播渠道,荒废是必然的。
而且事实上罗友对于大司马府的报刊还是颇为了解的,那上面对于夸赞大司马府这边的战功以及贬低关中都督府,甚至连带着拉踩朝廷,都无所不用其极,了解真相的人看到之后,甚至难免有厌恶的感觉。
尤其是荆州世家一直没有放弃对报刊的把控,并且一直意图把这里打造成巩固世家制度、宣扬世家和九品中正制稳定性,并且强烈抨击关中新政种种弊端的平台。
但是······腐朽的就是腐朽的,再如何粉饰也无法掩盖其腐朽的内在。
先进的就是先进的,再如何吹毛求疵也无法掩盖其优秀。
百姓就算再不学无术,也不是傻子,对于那些夸大其词的说法,只能置之一笑,久而久之,大司马府的这些报刊也就沦为一群酒囊饭袋,却又享受着九品中正制带给他们最低生活保障的酸腐文人、世家纨绔们狂欢的地方。
又有几个真正务实、支撑着这个世家的人去看呢?
而大司马府对于关中报刊的模仿,最终变成了这样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状态,这,也只是大司马府对关中新政种种措施模仿的一个代表而已,剩下的还有商贸、工业等等,现在似乎都逐渐沦为世家宣扬自己的思想,甚至是闭门造车、自娱自乐的地方。
可是这样的狂欢,也最终让大司马府失去了太多的民心,太多的人才。
时至今日,看着这郾城阖城百姓,罗友甚至都不敢直接征召丁壮,甚至掳掠成军。
因为这些百姓有自己的认知和意识,一时的服从只会让他们之后寻找到机会爆,桓温已经在不久之前的昆阳吃了一次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