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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第2页）

刀尖抵在蒙过靴底的白霜里，两人已被逼得上了小丘山最高的一处拱坡，四野的树篱也挂上零丁几片白色，身侧一棵龙游梅伸出歪歪扭扭的斜枝，铿锵声四面环绕。

二姐一身黑衣浸满血腥味，脸上也沾上一道从眼角直滑到下颌的血渍，而周梨的身上呢，不仅半点儿赤色未染，刀锋上居然也还是干净的。

说好的自己已被朝廷悬赏这麽多银子，这些人看起来却似乎根本不在乎她，只一个劲地要拿二姐的人头。

周梨肚中不禁冒起一团怒火，又将手中阔刀提起，飞奔着向周青艾靠去。

军卫本不拿她当一回事，她却偏要找些自己的麻烦，两刀从腕间打落周青艾身边兵卫的刀柄，军刀飞出，被周青艾逮着时机又斩下两颗人头。

飞血中她抹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几个兵卫终于对她也起了杀意，左右使了个眼色，便从周青艾身边分出一小队人马向周梨迫近。

落雪停息，茫茫一片厚雪里两个人不知什麽时候被逼到了龙游梅树後，身後一侧高崖峭壁，底下一片苍灰色，好像是雾，又好像是云，根本看不清悬崖下到底是什麽样的。

逼到此处，前後都已落进绝路。

“周姑娘，在春风楼手刃赵大人的人头时，你就该想过会落到这样的境地。”兵卫後缓缓走出一个面色阴郁的男人，手上没有兵器，身上没有甲胄，只穿一身素朴的灰衣长袍，在静寂的雪地中一笑，只身向周青艾走近。

“废话多。”周青艾斜瞥他一眼，脚弓挑起地上一把阔刀，向男人的胸口打去。

“大人小心！”群兵中即刻有人上前挡飞。

“不曾听说你有过什麽姐妹，这丫头一路追来，生死之境也替你挨了两刀，倒是个人物。”男人的眼神游到周梨肩膀被划开的衣口上，翻开的衣袍中一道血迹。

“随我回去，还能捡回你的一条命，”他向周梨笑笑，“我们可是无冤无仇。”

“你做梦。”周梨咬牙，向身後高山下的悬崖望了一眼。

“是吗，真是可惜……”男人转身向後走，两掌放在耳侧轻轻拍了拍，“她也三千两。”

一声令下，几处兵胄之间折出寒光，周梨向二姐侧目，摘月低垂在她手里，刀尖尚在淌血，一滴一滴融在厚雪中，越渗越黑。

她不禁想起昨夜，天光还没有亮的时候，此时杀人如麻的女人在长坡上像个孩子一样上下来回。

“早就说过你碍事。”周青艾漠然看她一眼。

周梨怔在原地。

“那是什麽？”忽然有人指向半山中缓缓升腾起的一面朱红。

循声望去，朱红在漫地雪色中疾速绽开，地面微微摇动，震落树篱上的雪花。

“是赤焰军的旗子，是他们的军旗！”

高马在愣神间的片刻逼近，数面高阔的大旗压近，季长桥领头，还没驰到小丘山的山顶，就提嗓大喊：

“无印行兵乃死罪！此时弃刀回营者，本王既往不咎！”

群马疾驰，龙游梅旁的兵卫们相互看了一眼，踌躇间居然真的缩脚往後退。

刚拍过掌的男人向身後一望，恨恨喊了句：“都是废物。”

自行夺过兵卫手里的一把阔刀，双脚一点，轻健越过人群，直冲周青艾而来。

周青艾脸色不变，向还在愣神的周梨瞥了一眼，提着摘月攻上阔刀刀势，两人交手几招，围聚在小丘山上的兵卫却已悄无生息退卡更远的距离，赤焰军逼近，摘月刀也占得先势。

季长桥一路策马在皑皑白雪中长奔而来，在离龙游梅树数丈距离之前，忽见攻向周青艾的阔刀刀锋一扭，反而右臂落下一道空口，平白要让摘月砍上一刀。

阔刀却是向周梨颈间去的。

季长桥握缰绳的双手一紧，又见那身墨色的影子旋身飞近，没有趁着男人落下的空口刺去，反而是转了刀刃，腾挪至周梨的肩膀上，像是要借势打向阔刀。

瞬息之间，两刀交错，男人却用阔刀的重势逼得周青艾又退了两步，未等周梨被刀风激飞的鬓发落下，便自己松手放刀，扑到周青艾的身上，死死捆住她向山崖下跌去。

季长桥勒马策停，周梨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慢慢转身向後。

满地霜雪中，天地仿佛都静了片刻。

而後是一声力竭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