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
“死了?”
“是,回禀门主,已去山崖下查验过。”
年轻人拱手低头站在檐外,轮椅上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半晌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呢?”
“小果——周梨在悬崖口呆坐了整整一日,七王爷只敢在她几步之外守着,并不靠近。”
又是片刻的沉默。
“雪下得很大啊。”男人摩挲着匕首的锋刃。
“……是。”年轻人擡头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迅速又把脑袋低下去,他早听说过门主心思谁也猜不透,上一刻也许他还抚过你的肩膀说你干得不错,下一刻却能毫不留情地扭断你的脖颈。
接了这报信的差事,简直是把脑袋已经搁在裤腰带上了。
“去吧。”陈崔有些倦意地挥挥手。
年轻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喊了声“是”,就要缓缓退到□□外。
“等等,”
脚步停住,似乎再等了一刻钟。
“她身中血毒,早知自己时日无多……有没有留下什麽东西?”
年轻人想了一会儿,道:
“周姑娘坠崖後属下曾去她的屋子里搜过一阵,除了些换洗衣裳,案台上还放有一本往年摘灯笼的名册,上面详细绘写了朝廷各位大人的——”
“她有没有留给我什麽?”陈崔打断他。
年轻人一愣,把脑袋低得更深,没有说话。
“滚。”
虽然是毫不客气的一个字,年轻人却如蒙大赦,退出去的脚步比来时更快数倍,等他疾步退到院子口,悬住的一颗心才算落下来。
院子里一声轻响,他擡头望去,隐约看到门主把手中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大腿中。
“在看什麽?”另一个少年人勾住他的肩膀,掌心在他面前划了划,“可喜可贺,又活过一天。”
年轻人摇摇脑袋,长舒一口气:
“听说去追周姑娘的那些官兵是门主给的信?”
“你不要命了?”少年人吓了一跳,谨慎地左右张望,见四处无人,才敢小声回他:“门主做的事你也敢胡乱猜测?”
“戒律院的赵师傅告诉我的。”
“赵师傅也不要命了。”少年人仰天长叹,道:“刀手还不就是这样?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要是朝廷上哪位大人物想要你的脑袋,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听说周姑娘和门主师出同门?”
“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捅刀捅得更狠啊,”少年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没听说这样一句话吗?‘刺骨之痛,多出袖手’。”
年轻人点点头,脸色不变,道:“你我是该割袍断义了。”
少年人哈哈一笑,却将他的肩膀搂得更紧,道:
“周姑娘的尸首怎麽搬回来的?”
“没有找到她的尸首。”
“什麽?”
“悬崖底下交纵的树篱太多,找了半日都没看到一处胳膊腿。”
“那你回来复命说周姑娘死了?”
“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活吗?”年轻人脚步不停,抛下呆滞张大嘴巴的少年人落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