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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第1页）

第66章。

熹微的晨光穿过雕花窗棂，懒懒地落在谢氏宅邸厢房。

郑如玉倚在引枕上，脸上虽还带着几分産後的苍白，但好在没了前几天那般濒死的蜡黄。

她有些吃力的抱着这个异常健壮的婴孩，小家夥吃饱喝足，闭着眼睡得正酣，红润饱满的小脸透着十足的福相，小嘴还无意识地咂巴着，憨态可掬。

“这小家夥，可把你娘折腾苦了。”郑如玉指尖轻轻点了点婴儿柔嫩的鼻尖，语气虽是嗔怪，但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怜爱。

一旁正缝着小衣的周氏擡起头，露出宽慰的笑容：“你呀，该放心了。瞧这小崽子，在肚子里就不肯亏嘴，出来了更是霸道，奶娘都怕喂不饱他。这秉性可跟你这软面团可不一样。”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儿。往後啊，说不定还得靠他替你撑腰，你可得好生教养着。”

郑如玉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紧闭的房门，依旧寻不到丈夫的身影：“娘，我自会好生教养，以我现在的身子怕是生不出第二个了，我哪里会亏了他？”

“儿女都是讨债鬼，有一个便罢了，我看这孩子也是有福气的。”周氏听出闺女的失落，但是想起那産房的凶险，她到宁愿闺女不生了也不想再看闺女受苦。

郑如玉低下头，指尖温柔地拂过婴儿左肩那块三角符箓的暗红色胎记，转移话题道：“最近听说拐子多，也好，有这个在，总归好认些，丢不了。”

说着，她将脸轻轻贴在婴儿温热的脸颊上，声音低柔：“只是，不知他爹何时得空，来给我的孩儿取个名字。”

提起女婿，周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放下针线，冷哼道：“你那一飞冲天的官老爷丈夫，倒真是个大忙人，你生産那日，血水里滚了一遭，他露个面，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转眼又被衙役叫走了，这都多少天了？人影不见一个，县衙离这能有多远？忙？我看是忙得忘了自己还有妻有子！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丈夫没死倒跟死了一样，还是说他外边还有小的勾得他不回家？儿啊，小远究竟是什麽时候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他娶你时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也算是老婆子我瞎了眼没分辨清楚，你放心，等你好些，我定要找他算账！”

“远哥他原本便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过是谢老爹买来给宝珠当童养夫的，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被买来後便总是沉着脸，何况远哥现在是县令要管着一城人的吃穿，又值春耕，估摸着自己都没吃好饭，哪能因为这个再劳累他？”

听老娘说起未婚时的谢远，又想起如今的冷淡疏离，郑如玉苦笑，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你也是，还替他找补什麽？你这面团似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你看看你，家中没有婆母竟也蹉跎自己至此，他谢远给你甩脸色你不会也给他甩脸色？若他还气你你便莫要给他饭吃！你掌家是做什麽用的，牢牢把着钱你看他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竟生生将自己磋磨成这样！”

周氏恨铁不成钢，但到底心疼闺女：“若是真的过不下了你就回家，总有你口吃的。”

“娘，他是男人我哪能拿他的钱？在外没点钱怕被人笑话了去。”郑如玉哽咽。

直把周氏气得够呛，撂下话：“究竟是你不要还是他不给？”

“娘…”郑如玉泪眼朦胧只垂头啜泣。

此时，林少川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膳从外间进来，见母女俩气氛微妙，便识趣地将托盘放在床头小几上，低声道：“夫人，药膳好了，您趁热用些。”

他不敢多留，躬身退了出去，径直走向西厢房。

西厢房内，栾序正端坐于临窗的书案前。

他身着素雅的月白细棉布春衫，袖口用同色丝线绣着疏朗的竹叶纹，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

窗外几竿翠竹新叶初展，绿意盎然，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和半边脸颊上。

微微垂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薄唇紧抿，神情专注。

小手稳稳地执着紫毫，笔尖游走，字迹清峻峭拔，全然不似幼童手笔。

林少川每次看到这幅景象，心头都不免惊叹，师父真乃神人也。

“师父。”林少川恭敬地立在门边，不敢打扰。

栾序笔锋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待写完最後一个字，才擡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