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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第1页）

第67章。

郑如玉倚在床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大半的生气，目光直愣愣盯着自家儿子。

小家夥刚吃饱，小拳头松松地握着，睡得正酣。

他睡着时，倒是把在娘胎里那股子横冲直撞的霸道劲儿收敛得干干净净，只馀下一派温软无害。

不一会儿，周氏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

她脚步利落，把药碗搁在床边小几上：“儿啊，先把药喝了。我见你整日无精打采的，这也不是个事。”

郑如玉眼睫低垂，没应声，好似魂已不在此处。

“我今儿又跑了一趟县衙。”

郑如玉的眼神聚焦了几分。

“还是没见着，说是谢大人体察春耕，下乡去了，归期不定。”她气恼不已：“以前怎麽没发现他这麽会躲。”

郑如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不过，”周氏话锋一转：“听说他在离开前放了些钱粮，待会便让差役们拿来，让咱娘俩安心过活。”

郑如玉闻言心稍安，至少他为娘俩留了口粮。

周氏觑着女儿的神色，见她神色恢复了些许，才开口道：“还有，我问了为孩子取名的事，说是名字由你做主，随你高兴，你就是要让孩子姓郑，也使得。”

郑如玉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天旋地转。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娘，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她抓住周氏的衣袖，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你莫要激动。还在月子里呢，莫要哭瞎了眼。”周氏连忙安抚：“你莫不是忘了谢家那是什麽好地方？那谢老头当初把他捡回去，打的是什麽主意？是给他那个病秧子闺女准备的童养夫，他在谢家过的什麽日子，你忘了？要不是你小时候心善，时常偷偷省下口吃的塞给他，他谢远早就饿死冻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他不想让孩子姓谢倒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你本就是孩子的娘亲，由你取名又有什麽不行？若你真拿不定主意，也可让序哥儿，给孩子赐名。”

郑如玉闻言，慌忙摇头：“娘！这怎麽使得？序哥儿才多大？况且，这是天大的恩情了，怎敢再劳烦他”

周氏一笑，这傻孩子果然没有再纠结起名之事，注意力全到序哥儿身上了，她继续接话：“有什麽使不得？”

“你以为序哥儿是什麽人？那可是咱们娘俩命里的贵人，你瞧他才五岁，一手医术，是凡人能有的？日後他飞黄腾达了，你跪着去求都未必攀得上，你莫还嫌弃？”

“娘，我不是嫌弃他。”

“不是嫌弃，那你便只要说让孩子姓谢还是姓郑。”

郑如玉心里只剩下茫然，垂下眼，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听到她极其微弱的声音：“姓谢。”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出口後，她便像虚脱般软软地靠回了床头，闭上了眼睛，只有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周氏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姓谢就姓谢吧，我这就去序哥儿那一趟。”

与郑如玉房中愁云惨雾截然不同，西厢房此刻气氛热烈。

院中老槐树刚抽出嫩绿的新芽，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点点光斑。

树下石桌旁，林少川满脸兴奋：“师父！您没看见，我们掌柜这几日脸都快笑烂了，陈家老爷，就县里那个首富，前些日子不是买了试做的玉容霜和锁阳丸麽？用了才几天，今儿亲自跑到仁济堂来了，拍着桌子问还有没有有多少他要多少！还都是现银交易啊师父！”

被点名的栾序今日穿着细棉布袍子，那双眼睛乌黑沉静，没有被徒弟的话语影响，此刻正微微垂着，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还有，还有！”林少川已然习惯了师父的平静，继续眉飞色舞地汇报：“不止陈家，好些个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差人悄悄去仁济堂问呢，尤其是那玉容霜和祛痕膏，您是不知道，赵家那位脸上有块旧疤的小姐，用了祛痕膏才几天，那疤就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现在整个後宅都传疯了，还有那固元丹，李家的老太爷用了，说是腿脚都利索了！师父！咱们要发了！真的要大发了！”

林少川激动得从石凳上跳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像河水一样流进自己的口袋，仁济堂的招牌也因为师父的药方而金光闪闪，假以时日便能脚踩县里那些个老字号。

听他话语说到尾声，栾序终于从书页上擡起眼，看向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徒弟。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仿佛在说多大点事，值得如此失态。

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终于开口，与他沉静的性子不同，声音是孩童特有的清亮：“仁济堂想怎麽买？”

“买断！”林少川立刻接口，眼睛放光：“我们掌柜说了，只要师父您点头，价钱好商量，一次给足！白花花的银子，落袋为安啊师父！”

他用力搓着手，仿佛那银子已经堆在了眼前。

买断？怎麽可能？这可是日後会进献皇室之物，栾序沉默。

他正要开口，院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音已经闯了进来：“序哥儿，序哥儿在吗？”

是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