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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第2页）

此刻，芸娘娓娓道来的这些，才在他面前掀开了金玉的一角，窥见了人间炼狱。

而主座的栾序，始终安静地听着，直到芸娘语带哽咽，几乎难以继续，他才缓缓开口：“你我皆是商人，你说这些目的为何，我已明白。”

芸娘面色骤然一白，像是被这无情的话语刺伤，又像是被点破了深藏的心事，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连一旁的玄明都觉得主子此言太过冷酷，忍不住悄悄伸手拽了拽栾序的衣袖。

芸娘轻叹一声：“公子您误会了，妾身絮叨这许多，并非是想为自己谋求什麽好处。妾身一把年纪，早已认命，只是恳请您，若真成了这凝香院的新主，能否发发善心，让楼里这些苦命的姑娘们往後的日子能稍稍好过一丝半点？上一个东家，他…”

她话音顿住，起身下拜：“他总是强迫姑娘们去做她们不愿做的事，妾身人微言轻，拼尽全力也只能周旋保全一二，我真的只求您，能给她们一个稍稍能喘息的馀地，便足够了。”

栾序闻言，默然片刻，随即，他站起身，语气依旧平静：“知道了。”

又吩咐道：“明日酉时三刻，请你现在的主事之人，来此一叙。”

出了凝香院，栾序并未直接回学院，而是让马车转去了扬州城中最繁华的街巷。

玄明只是看着主子，有许多话，但一时却又不知要说什麽，便只默默跟着栾序。

只见他步履从容，先进入一家文房铺子。

掌柜见他气度不凡，不敢怠慢，忙上前招呼。

栾序的目光掠过陈列的各式宣纸湖笔，最终落在品质极佳的徽墨上，他拿起一锭，问道：“此墨可能试水？”

掌柜连忙取水研墨。

但见墨汁浓淡均匀，黑亮如漆确是上品。

栾序颔首，心下已定：“便是它了，帮我包两块。”

玄明心中不解，回想主子缺墨吗可若这般上好的墨若是仅用于练字倒是可惜。

思虑间，栾序又走进绸缎庄。

栾序径直走向质地柔软色泽鲜亮的料子前。

先看中一匹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又看中一匹浅樱粉的浣花锦。

“这两种料子，各取一匹。”他对掌柜道。

不仅如此，他还去往别处店铺买了时兴的礼品，直到大包小包装满马车。

玄明在旁看着，才惊觉中秋将至，这该是主子准备的礼品。

只觉得主子做事，当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得滴水不漏，心中敬佩又添几分。

*

次日，约定的时辰，凝香院雅间内。

栾序并未多费唇舌，只将司徒景煜的腰牌放于谈判桌上，所代表的权势，无声地弥漫开来。

原东家本是扬州的地头蛇，名下産业不少，凝香院的叛逆于他而言其实已是累赘。

此刻眼见这尊拿着世子信物，气度不凡的小财神驾临，且开出价格远超他这红楼的实际价值，堪称丰厚公道。

他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不仅爽快应下凝香院的交易，更是主动凑近赔笑：“少爷一看便是做大事的人，小人名下还有一间赌坊，就在这凝香院隔壁，地段极佳，进项颇丰，您看看，是否需要一并接手？若您中意，价钱方面，绝对好商量！”

栾序眸光微动，略一颔首，并未多言：“可。”

如此，赌坊与青楼双双入手，互为犄角。

契约很快签订完毕，白纸黑字，落印为凭。

栾序将契纸与奴契让玄明收起，对一旁恭敬立着的芸娘吩咐道：“这几日，楼里一切照旧，过後我会遣人重新修缮。”

前世自陈允航处习得，後又经自己深入琢磨的管理法则，于书院时便已编纂成册。

在他看来，无论是实业还是服务业，其治理核心万变不离其宗。

明晰权责，设定规矩，严控流程，辅以公正的薪酬标准丶清晰的晋升阶梯与合理的绩效考核，让每个人都能看见攀升的希望与回报。

如此，方能让这潭死水引入活源焕发生机。

待诸事初步落定，栾序便先行起身告辞。

玄明抱着契书紧跟其後。

两人正要踏出雅间门槛，昨日被芸娘救下的那个小丫头竟再次噗通一声跪倒在二人面前，不住地磕头。

“求少爷！求您带奴婢走吧！为奴为婢，什麽粗活重活我都愿意做！只求别留我在这儿…”

她擡起泪水涟涟的小脸，那抹胭脂记在苍白的皮肤上愈发显得凄艳：“奴婢不愿，死也不愿在这地方过这一生，求公子成全！”

玄明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心下恻隐之心大动，忍不住再次伸手拉住栾序的衣袖：“主子，我们便帮帮她吧？她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