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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修 （第2页）

栾序连眼皮都未擡一下，依旧维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仿佛没听见。

玄明早已习惯主子的冷淡，也不觉尴尬。

马车在寂静的秋夜里前行，唯有车轮声与更夫遥远的梆子声相伴。

玄明看着栾序的侧颜，脑子里却还在回响着凝香院中那些姑娘们的血泪故事，他沉默了片刻，忽而轻声问道：“主子，我们既买下了凝香院，往後还要让那些女子继续卖身吗？”

这个问题似乎勾起了栾序一丝兴趣，他缓缓睁开眼，长睫在摇曳的烛火下宛如展翅的蝴蝶，眸色在昏暗的夜色显得深不见底：“不必。”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可以只让她们弹琴奏乐，吟诗作画，只做清倌人。”

玄明眼睛一亮。

但栾序接下来的话却如冷水泼下：“但你若此刻直接下令，断绝她们原有的收入来源，只让她们依靠清倌那点微薄打赏，怕是十之八九的人，反会不愿，甚至心生怨怼。”

“为何？”玄明不解：“那不是更好的路吗？”

“因为人首先要活着，才能论及其他。”

栾序的声音平静无波：“她们许多人身後或拖着全家的负担，或已习惯了更高的用度。堵不如疏，强令不如利导。”

“那，该如何利导”玄明感到一阵无力，不免也跟着主子的思路去思考。

“玄明。”栾序的目光转向他：“接下来我要交给你的，便是一项名为造星的计划。”

“造星计划？”玄明重复着这个陌生而奇特的词汇，满眼茫然，下意识掀开车帘看向天际上挂着的点点繁星：“制造…星星？”

“嗯。”

栾序颔首，脑中浮现的却是前世陈允航曾提及的现代明星制度，偶像産业与那狂热的粉丝经济。

或许，在这个时代，良家女子耻于抛头露面，但对于这些本就身处风月场的女子而言，为何不能尝试将她们的才情丶容貌丶技艺包装起来，推向一个更高级丶更受人追捧的位置？

与花魁相似但又不止步与花魁。

让客人能心甘情愿地为她们的独一无二一掷千金。

“具体如何，等到了书院，我再同你细说。”栾序复又闭上眼。

窗外灯火阑珊，秋意浓稠。

说话间，马车已稳稳停在了梅花书院侧门之外。

此时已至亥时，万籁俱寂，书院早已下了钥，四处静悄悄的，唯有秋风拂过竹丛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可闻的几声犬吠。

这也是为何栾序特意请求孔夫子为自己安排独立小院的缘故。

以便他时常的晚归不至于扰人清梦。

主仆二人下了马车，一如既往地往小院而去。

然而，方踏入小院，两人便同时顿住了脚步。

只见小院厢房，此刻正清晰地透出的烛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孔夫子断不会深夜在此等候，仆役更不敢擅自进入点燃灯火。

玄明上前，谨慎地轻叩房门：“请问，里面是哪位？”

屋内静了片刻，随即传出温婉的女声：“你们回来了？进来吧。”

这声音…

栾序的心猛地一紧，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玄明用眼神询问栾序，栾序只能点头。

得到答复後，玄明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烛火明亮。

小几旁身着淡雅秋衫气质高华的妇人正端坐着，手边放着热气袅袅的茶，不是贾敏又是谁？

而她的怀里，是穿着红色锦缎小袄，玉雪可爱的小黛玉，她正睁着清澈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门口。

奶娃娃见他们进来，小嘴巴微微嘟起，两只小手叉在了小腰上，一副我可等到你了的小大人模样。

贾敏面色倒还平和，只是目光在栾序身上转了一圈，看不出喜怒。

反倒是她怀里的小黛玉，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直直地锁定在栾序脸上，里面尽是不容置疑的质问，看得栾序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就想摸摸鼻子。

完了。

他在书院偷溜出去，还忙到这麽晚才回来，还被敏姨抓了个正着。

尤其是，敏姨怀里那个小小人儿，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声讨他这个不乖乖待在书院念书的坏哥哥丶坏师父呢。

秋夜的寒意瞬间钻进了屋子，栾序罕见地感到了一丝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