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冷硬的、墨迹新鲜的对钩,像一颗小石子,在林晓晓的心湖里投下了持续荡漾的涟漪。
一整天,她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给画板更新内容时,画的云朵都带着傻乎乎的笑脸;吃饭时,会时不时盯着对面空着的位置呆,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
周姨看着她时而傻笑时而脸红的模样,眼神里的担忧更深了,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可以忍受”变成了一个对钩。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治疗”在他那里,从“忍受”级别,提升到了“合格”级别?
那下一步呢?优秀?满分?
她抱着这种隐秘的、掺杂着兴奋与忐忑的心情,再次迎来了晚上十点。
这一次,她走进主卧室时,脚步比前两晚都轻快了些。
顾言深依旧在床头看书,姿势堪称标准模板。听到她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晓晓自觉地把香薰机打开,依旧是薰衣草味——既然他选了,她就默认他喜欢(或者至少不讨厌)。
然后,她抱着笔记本,没有立刻回沙,而是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床边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举起笔记本,上面是她提前写好的问题:
【今晚的治疗方式是什么?还是读出声吗?】后面跟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符号。
顾言深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她的本子上,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让林晓晓心里打鼓。
他没有表示,只是伸手指了指她,然后又指向床尾沙。
意思很明确:老位置,待着。
林晓晓有点小失落,但还是乖乖地“滚”回了她的沙,摊开笔记本,准备开始今晚的“书面话疗”。
她刚拿起笔,还没想好今晚是吐槽新追的综艺还是分享周姨新研究的甜品,就听见床上传来书本合上的声音。
顾言深把书放到床头柜,然后,做了一个让林晓晓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躺下了。
不是靠着,而是平躺了下来,拉高了被子,甚至……闭上了眼睛。
???
林晓晓握着笔,僵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新型治疗方式?从“陪读”模式切换到“观摩睡觉”模式了?
可他明明才刚躺下,呼吸都没平稳,根本不可能睡着啊!
她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这位总裁先生的脑回路。只能傻傻地坐在沙上,看着床上那个仿佛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男人。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香薰机出细微的嗡嗡声,薰衣草的香气舒缓着神经。
林晓晓看着顾言深平静的睡颜(假的),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抛开他那恶劣的性格和冰山属性不谈,这张脸,真是造物主的杰作。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
不行!不能睡!她是来工作的!(虽然这工作内容很奇怪)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找点事情做。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后落回了顾言深身上。
他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标准的……遗体告别姿势?呸呸呸!
林晓晓被自己脑补吓了一跳。
她仔细观察,现他虽然闭着眼,但眼珠在眼皮底下有轻微的、快的转动,这不是深度睡眠的特征。而且,他交叠的手指,指关节微微绷着。
他依然没有放松。
鬼使神差地,林晓晓想起了昨晚自己无意识抚平他眉心的举动,以及他当时骤然睁开的、凌厉的眼睛。
一个大胆的、近乎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协议里写了,“可能包括但不限于……提供肢体接触(如握手、拥抱等,需经甲方同意)”。
现在他“睡着”了,没法同意。
但是……如果他没反对呢?